关山月:从香港“揽炒”到中国“最后一代”对未来与体制的绝望 * 阿波罗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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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从香港“揽炒”到中国“最后一代”对未来与体制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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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炒”一词在香港出现于2019年的街头。图摄于2019年8月24日观塘游行,示威者戴上全套装备。(资料照/中央社)

当今语境中,“揽炒”与“最后一代”这两个概念仿佛遥相呼应地浮现于不同的地理与制度背景。表面上,它们源于截然不同的情境,一个是来自香港反送中运动期间的激烈抗争口号;一个则是中国封城期间无力而冷静的日常对话。激烈与冷漠看来是一个相反的概念,但深入分析便可发现,它们其实是同一种情绪的变体,那就是对未来的否定、对体制的绝望,以及对主体性残余空间的挣扎。

两种表述一种未来

“揽炒”一词在香港出现于2019年的街头。它既是一种战略语言,也是一种心理宣言。“揽炒”即“揽住一起死(同归于尽)”,不只是破坏性的威胁,更是一种理性的算计——当制度无意改革,和平手段无效,“同归于尽”便成为弱者对强权最后的对价。

这并非单纯的自毁,而是一种诉诸“提升代价”的策略意志,是希望透过极端手段打破僵局的政治动员语言。这样的语言,有着强烈的主体性,即便其后果可能是毁灭性的。

相比之下,“我们是最后一代”一词出现在2022年上海封城的背景中,表面冷静,语气近乎顺从。但这句话的震撼力在于它的绝对性与终结性。在被公安带走前,一位市民面对盘问时淡淡地说出这句话,不是抗争,不是辱骂,而是对体制未来的否定式结语。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一种把身体从国家机器抽离的微型反叛。拒绝繁殖意味着拒绝延续,意味着对民族叙事、国家发展、家庭伦理的彻底退出。这不是政治动员的语言,而是生存哲学的转向。

殊途同归

这两者之间的异同,实际上构成了一场关于语言与绝望的对话。在香港,相对开放的社会条件让青年得以用激进语言表达对制度的控诉;而在中国,强力维稳与言论审查的情境下,群众就只能选择将抗议折叠进日常语言与身体决策之中。然而,看似对立的两者其深层意义却惊人地一致,一种来自世代剥夺与前途幻灭的共同绝望,以及对个人努力与社会回报失衡的结构性认知。

这些语言并非纯粹厌世的产物,也不是对“生活”的逃避,而是对“有意义的生活”的重新定义。当青年选择不结婚、不生育、甚至受够了“996”而不拼搏,他们其实不是“懒惰”或“自私”,而是在用退出的姿态,抵抗制度对于“成功”与“责任”的单一叙事方式。

无论是“揽炒”还是“最后一代”,都不只是情绪发泄,更是语言层次上的政治行动,一种在高度不平等社会里仍企图保留主体能动性的方式。

港中青年的挣扎

“揽炒”与“最后一代”不只是地区性的现象,而是一场世代共感的政治表态。当社会的未来想像不再由人民共同书写,而由少数权力与资本决定,当个体被迫在“服从”与“退出”之间二选一,那么,这些语言,无论是高声喊出还是低声吐露,都成为时代真实情绪的见证。这场来自香港与中国的双重表态不是一场简单的投降或失败,而是一种世代在瓦砾中寻找尊严的挣扎。或许我们无法即时回应这些绝望,但我们必须记得,语言的出现从来不只是叙述现状,而是揭示何处出了问题,理解“揽炒”与“最后一代”,便是理解这个时代真正的伤口。

作者》关山月香港青年。参与反送中运动,目前在台。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中央广播电台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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