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产笑匠欧阳万成(Jimmy O. Yang),13岁移民美国,即将于6月重返故土,于红磡香港体育馆举行人生首个亚洲地区栋笃笑(脱口秀)专场——《Jimmy O. Yang Live in Hong Kong》,消息一传出门票旋即售罄,还要加开场次。身为“栋笃笑”艺人,他最爱拿文化冲突和亚裔身份开玩笑,化解移民辛酸。从不敢讲英语的小孩,成为风靡全美的笑匠。为何他要放弃金融好工,宁愿经历101次试镜磨练?本期《漂流传奇》,走入Jimmy的栋笃笑世界。
名字背后的父母期望
欧阳万成1987年在香港出生,现年37岁。父母原籍上海,童年时他因不谙广东话而常被同学戏称为“上海仔”。
谈及名字“万成”的由来,Jimmy笑言:“广东话读作‘万成’,意思是一万次成功,可见我父母有多有野心。”
他回忆一段“血汗式”的童年:Jimmy年幼时已被安排成为青年乒乓球选手,“我爸直接把我送到中国广州的乒乓训练营,我差点死在那里!100个小孩争一个国家队名额,简直是乒乓版的‘大屠杀’游戏!”
父亲经常陪他参加训练及比赛,但赛前“激励语录”却让他觉得更像羞辱,例如:“Jimmy,打好比赛!就算你速度太慢,哪怕你很弱,你打得很差!”
这些“亚洲家长金句”,日后全都成为他“栋笃笑”的宝贵素材。
欧阳万成自传《How to American》。(Grand Central Publishing官网)
误闯“外星球”的移民少年
Jimmy在自传《How to American》中自爆:13岁那年随家人由香港移居美国洛杉矶,感觉就像误闯外星球。当时英语并不流利,听不懂俚语,连点个汉堡都要靠手势,活像个“外星人”。他回忆第一天上学,每人右手按胸、笔直站立,他茫然不知这是效忠誓言,以为走错地方。
困境不止于此:同学比他高一个头,讲话要抬头仰视;第一次上体育课,他穿的短裤因为剪裁较贴身,被误认为内裤;有次因被取笑过火,他一气之下模仿李小龙摆出招牌动作,来个360度回旋踢加手刀手势,全场惊呆,高呼:“他是李小龙!”从此无人敢再欺负他。
为融入当地文化,他开始痴迷观赏美国栋笃笑节目《Comic View》,一边模仿,一边发掘自己讲笑话的天赋。在笑声中,他学会将移民生活的苦涩转化为幽默,也开启了他的喜剧之路。
放弃稳定金融上班族 身兼多职追喜剧梦
Jimmy高中就读于名校比华利山高中(Beverly Hills High School),但他拒绝当典型的模范亚裔生,选择叛逆到底。
他留长发、跷课,还与同学组成Rap团体“Yellow Panthers”(黄豹乐队),誓言打破框架。
2009年,他从加州大学圣地牙哥分校经济系毕业,原可踏入金融界当上班族,却毅然辞去证券公司的工作,决定投身喜剧表演。
初出道,他在脱口秀俱乐部门口当保安,只为换取短短10分钟的上台机会。为维生,他一周五日吃方便面,兼职开Uber、卖二手车、做DJ,一人多工,全力追梦。
试镜101次 终登好莱坞舞台
追梦从不易。Jimmy参加过逾101次试镜,角色大多是刻板亚裔形象,例如“看起来像12岁的台湾IT神童”、“在超市说普通话的员工”等。他坦言,亚裔演员常被限制于狭窄角色空间,难以展现演技。
2014年,他终于凭HBO喜剧《硅谷群英》脱颖而出,饰演带浓厚口音的中国工程师“靳阳”,以其多年累积的喜剧感打动观众,一举成名,成功踏上演艺圈之路。
2016年,他在电影《恐袭波士顿马拉松》中演出遭炸弹客挟持的市民,证明自己并非只会讲笑话的演员。2018年,他出版自传《How to American》,分享移民与家庭故事,广受好评。
《内景唐人街》美国版海报。(Hulu官网)
此后,他于串流平台剧集《太空部队》及《内景唐人街》中表现出色,让全球观众认识这位才华横溢的亚裔演员。特别是在《内景唐人街》中,他饰演一位误入犯罪漩涡的亚裔青年,剧情直指亚裔在美国常被困于“唐人街背景”的身份刻板印象,与他的亲身经历形成讽刺对照。
“衣锦还乡” 首登红馆舞台
然而,演戏只是Jimmy的“副业”,他真正的梦想始终是栋笃笑。
他人生首次登台,是大学毕业前一晚,醉醺醺地拿着5美元走上酒吧的Open Mic舞台(任何人都可以报名上台表演)。那晚,他发现自嘲亚裔身份,分享文化差异,竟能引爆全场笑声。
Jimmy分享一段经典的场景,相信可以引发许多亚裔移民的共鸣:“我们亚裔不轻易说‘我爱你’,这不是我们的风格。有次我情绪高涨,打电话给妈妈说:‘妈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然后她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说:‘Jimmy,你得了癌症吗?’”
2020年,他推出首个栋笃笑特辑《Good Deal》,三年后再推出《Guess How Much?》,两套节目均以亚裔文化差异、身份认同及移民经历为题,深受观众喜爱。
Jimmy曾经说过:“我从未真正融入任何群体,但栋笃笑的魔力在于,你可以很古怪。无论高矮肤色,只要够好笑就能被接纳,这正是栋笃笑最吸引我的地方。”
Jimmy的人生旅程,从香港走到美国,由父母期望中脱身,冲破亚裔角色的框框,如今再度回到出生地香港,以国际级栋笃笑艺人的身份重返舞台。他的故事,不只是关于梦想与坚持,更是一段对移民经历、文化身份的深刻反思。
在香港这座繁华却充满挑战的城市,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小船上,于茫茫人生之海中漂流。风浪无常,但香港人始终永远向前、永不停步。他们以香港独有的精神底蕴,寻找属于自己的航道。《漂流传奇》,便是为这些航者而生,静静记录他们书写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