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然灾害多,但是人祸更多。规划错误就是导致人祸的一个主要原因,而且无人为规划错误承担责任,致使规划错误不断重复,人祸层出不穷。在2023年7月底8月初的京津冀洪水过程中,许多灾民、许多时评人士指出,将海河流域的蓄滞洪区建成城镇,再将城镇变为蓄滞洪区,这是导致严重洪灾的一个主要原因。将蓄滞洪区建成城镇,这是规划错误。京津冀洪水过程中动用分滞洪区所造成的财产损失赔偿的法律依据应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城乡规划法。将蓄滞洪区建成城镇,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城乡规划法!中共各级政府必须承担责任,向灾民支付赔偿,让灾民的生活恢复到灾前水平,而不是简单补偿。
一、霸州等地民众抗议泄洪
根据BBC2023年8月6日报道[1],之前河北已经启用7处蓄滞洪区分洪,包括位于廊坊霸州的东淀蓄滞洪区于8月1日启用,霸州有民众控诉泄洪令当地大面积被淹,数万人家园被毁,但央视的报道却指是降雨导致“积水”。霸州数百名民众8月4日到市政府大楼抗议,他们高举“还我家园,明明是泄洪原因,却说降雨所致”的横幅,并一度受到在场警察的暴力对待。
图1:2023年8月4日霸州民众在市政府前拉着“还我家园,明明是泄洪原因,却说降雨所致!”的横幅表达抗议泄洪,图片来源:网络截屏
又根据Newtalk新闻8月9日报道[2],河北霸州灾民7日再度聚集在当地政府前讨要说法,又遭到官方暴力对待。一段影片中可见,灾民们拉着横幅、举着拳头对着政府大楼高喊:“还我家园!还我家园!”在民众前面的是一排排的警察,其中还有穿防弹衣的特警。一名男子被警察施暴后,脸部、眼睛均有鲜血。一位女村民边拍摄边控诉:“看见了吗,这都是吃国家饭的警察,打人了,看看我们这人(被)打的。”该女村民接着表示:“看见了吗?这是(被)打的我们,然后(警察)弄辣椒水。看这些人的眼(睛)(被喷辣椒水)了吗?(警察)打我们农民⋯⋯”,现场多位村民因被喷辣椒水,眼睛疼痛难忍,旁边人在用瓶装水给他们洗眼睛。这位女村民边说边哭了起来。
图2:霸州民众在市政府前抗议泄洪时,被警察以辣椒水喷眼睛,图片来源:网络截屏
于此同时,保定市定兴县兰沟洼蓄滞洪区的灾民也在定兴县政府门口讨公道,有灾民指出:“我们被四个水库同时放水淹了家园,这不是天灾!(当局)力保雄安白沟,把我们的家乡淹完了,故意炸开大堤把水放进村里。我们只是想要个说法。定兴县政府武力镇压无家可归的难民!”
可见,水库大坝在这次洪水过程中并没有发挥所期望的“控制洪水”的作用,水库放水反而加大了洪灾灾害。
二、当局赞扬民众的牺牲精神并承诺给以补偿
7月30日20时,河北省启用大陆泽、宁晋泊蓄滞洪;
7月31日12时,启用小清河分洪区;
7月31日23时,启用兰沟洼蓄滞洪区。
7月31日深夜23时49分59秒霸州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布《关于启用东淀蓄滞洪区的公告》[3]称,根据防汛减灾工作需要,经上级研究同意,决定于2023年8月1日2时启用东淀蓄滞洪区。东淀蓄滞洪区范围:北至中亭堤,南至千里堤,西至雄安界,东至子牙河右堤。涉及霸州镇、东杨庄乡、王庄子镇、胜芳镇、扬芬港镇5个乡镇47个村街。
从公布到启用东淀蓄滞洪区之间的时间差一共为2小时10分01秒。霸州市防汛抗旱指挥部称东淀蓄滞洪区内的群众已全部组织撤离。
图3:霸州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布关于启用东淀蓄滞洪区的公告,图片来源:霸州市人民政府网
8月5日,霸州市委、市政府发表《致广大乡亲们的一封信》[4]称,面对异常严峻的防汛形势,我市东淀蓄滞洪区所有群众听从指挥、积极响应,义无反顾搬出自己久居的家园,以实际行动践行了勇于奉献、敢于牺牲的顽强意志!市委、市政府和全市人民向蓄滞洪区的乡亲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历史将记下乡亲们的功绩!你们顾全大局、深明大义,积极配合市委、市政府的避险转移工作,主动协作、井然有序,连夜从蓄滞洪区及时、有序转移。正因为有大家的全力支持,我市防汛工作才得以高效有序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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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州市委、市政府承诺,将按照《蓄滞洪区运用补偿暂行办法》和《国家蓄滞洪区运用财政补偿管理规定》要求,在上级统筹安排下,全面做好受灾补偿,坚决做到依法快速、公开公正,将乡亲们关心的承包土地上的农作物、专业养殖和经济林水毁损失;住房水毁损失;无法转移的家庭农业生产机械、役畜和家庭主要耐用消费品水毁损失等等,依法依规给予补偿到位……
图4:霸州市委、市政府致广大乡亲们的一封信,图片来源:霸州市人民政府网
三、补偿还是赔偿?
霸州市委、市政府提到的《蓄滞洪区运用补偿暂行办法》,是2000年5月23日国务院第28次常务会议通过、2000年5月27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令第286号发布、并自发布之日起施行的《蓄滞洪区运用补偿暂行办法》(以下简称补偿暂行办法)。
补偿暂行办法第三条是关于补偿所遵循的原则:
(一)保障蓄滞洪区居民的基本生活;
(二)有利于蓄滞洪区恢复农业生产;
(三)与国家财政承受能力相适应。
给予补偿的目的,不是为了恢复蓄滞洪区居民原有的生活水平,而只是保障蓄滞洪区居民的基本生活要求,就是能够活着。而且要与国家财政承受能力相适应。国家财政承受能力多大?这肯定是最高国家机密。一方面有报道说,中国地方政府是债台高建筑;另一方面也有报道说,中共政府依然在世界上大撒币。
图5:蓄滞洪区运用补偿暂行办法,图片来源: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政府网
补偿暂行办法第十条规定,蓄滞洪区运用后,对区内居民遭受的下列损失给予补偿:
(一)农作物、专业养殖和经济林水毁损失;
(二)住房水毁损失;
(三)无法转移的家庭农业生产机械和役畜以及家庭主要耐用消费品水毁损失。
补偿暂行办法第十一条规定,蓄滞洪区运用后造成的下列损失,不予补偿:
(一)根据国家有关规定,应当退田而拒不退田,应当迁出而拒不迁出,或者退田、迁出后擅自返耕、返迁造成的水毁损失;
(二)违反蓄滞洪区安全建设规划或者方案建造的住房水毁损失;
(三)按照转移命令能转移而未转移的家庭农业生产机械和役畜以及家庭主要耐用消费品水毁损失。
请读者、特别是河北省灾民,特别注意对不予补偿的规定中的(二),就是违反蓄滞洪区安全建设规划或者方案建造的住房,不予补偿。可见在蓄滞洪区内的绝大部分建筑都是符合中共政府制定的规划,而且是有建造许可的。违反规划是不予补偿的。这自然就引出一个问题:如果规划出错怎么办?!
补偿暂行办法第十二条规定补偿标准:
(一)农作物、专业养殖和经济林,分别按照蓄滞洪前三年平均年产值的50%—70%、40%—50%、40%—50%补偿,具体补偿标准由蓄滞洪区所在地的省级人民政府根据蓄滞洪后的实际水毁情况在上述规定的幅度内确定。
(二)住房,按照水毁损失的70%补偿。
(三)家庭农业生产机械和役畜以及家庭主要耐用消费品,按照水毁损失的50%补偿。但是,家庭农业生产机械和役畜以及家庭主要耐用消费品的登记总价值在2000元以下的,按照水毁损失的100%补偿;水毁损失超过2000元不足4000元的,按照2000元补偿。
国务院规定的补偿标准,只是水灾实际损失中的一部分,很可能是一小部分。
灾民损失中的一大部分是房产的损失,因为房产构成中国家庭中最主要的财产。住房水毁损失如何评估?由谁来评估?在什么时间段内完成住房水毁损失评估?在损失评估之前灾民是否可以进行清理?补偿暂行办法对此都没有做出规定。
2023年8月13日,河北省开始向蓄滞洪区受灾群众发放预拨的补偿款,本次共预拨蓄滞洪区运用补偿资金11.9亿元。补偿范围为7处蓄滞洪区涉及到的邢台市宁晋县、隆尧县、任泽区、南和区,保定市涿州市、高碑店市、定兴县,廊坊市文安县、霸州市、永清县、安次区,以及衡水市饶阳县、沧州市献县等13个县(市、区)的700多个村[5]。
又根据路透社报道,河北省4万多间房屋被冲毁,约200万居民流离失所,直接经济损失高达人民币958亿元(约133亿美元)[6]。有报道说:河北省有98个县区883个乡镇遭受洪涝灾害,受灾人口222万人。河北的廊坊、衡水、保定维持防汛防台风一级应急响应。其中93座水库中,10座大中型水库全部超汛限水位,83座小型水库有67座溢流[7]。
河北省本次发放预拨的补偿款11.9亿元,只占直接经济损失高达人民币958亿元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比例。按受灾人口222万人计算,11.9亿元补偿资金相当于每位受灾人口不到540元。2022年河北省完成水利投资588亿元,其中防洪工程204亿元[8];2023年上半年,河北省水利基础设施建设累计完成投资353.2亿元,居全国第二[9]。在2022年与2023年上半年这一年半时间内,河北省完成水利投资941.2亿元,不能说河北省财政没有能力来支付赔偿。但是这区区11.9亿元,真的是很拿不出手的。
BBC记者在2023年8月6日的报道中使用的文字是“当局承诺赔偿”,而中国政府承诺的只是补偿。许多中国民众都搞不清补偿与赔偿的区别,外国记者对此难以区分,也就不难理解了。
补偿不同于赔偿。俗话说:十补九不足。
榆阳区法院专门解释了“民事赔偿与补偿的区别[10]”:民事案件中的赔偿与补偿,两者法律含义有所不同。赔偿意味着赔偿方存在法律上的故意或者过失,如侵权或者违约,需要承担赔偿对方全部损失的法律后果,包括精神赔偿;而补偿意味着补偿方不存在法律过失,仅仅是因为合法进行的法律行为或者受害人也存在重大过错情形,从公平原则出发,应该给予补偿,以平衡受损的合法权益。并且补偿时需要考虑双方利益均衡,以合理为必要。补偿带有补充性,赔偿带有惩罚性。补偿一定是比相应标的赔偿金额要少的多。赔偿是要对行为人的行为做出一定的惩处,补偿只是对行为人给对方造成的损失进行弥补,不带有惩罚性。
《知乎网》上也有专门解释补偿和赔偿之间的区别[11]:补偿带有补充性,赔偿带有惩罚性;补偿是无过错形态下出于公平原则进行的,赔偿涉及到过错责任;补偿由合法行为引起,赔偿由违法行为引起;补偿多为支付一定数额的金钱,赔偿以金钱赔偿为主,以恢复原状、返还财产为辅。国家补偿责任多为支付一定数额的金钱。法律依据:《民法典》第五百七十七条当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的,应当承担继续履行、采取补救措施或者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第五百八十三条当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的,在履行义务或者采取补救措施后,对方还有其他损失的,应当赔偿损失。
可见,补偿与赔偿的最大不同,就是赔偿方或者补偿方是否存在法律意义上的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