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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沫之子红卫兵带人抄了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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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革命风暴骤起,马波立刻成了一名狂热的红卫兵。他最狂热的举动,是带人抄了自己的家。

那天,19岁的他带着十个人,闯进家中,先把家里的电话扯断扔到房顶上,然后写了一条大标语:“打倒杨沫。”杨沫是写《青春之歌》的作者,也是马波的母亲。

抄家之后,马波和几个同学一路南下,试图偷越中越边境,参加抗美援越,结果被遣送回家。马波没脸见家里人,是父母写信叫他回家的。

68年过年,马波终于踏进了家门。父亲见到他时,叹了口气,说: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然而在家住了不久,几个月后,马波又和几个同学相约,在初冬季节,前往内蒙古大草原,去实现自己的红色理想。为了让内蒙古兵团的领导同意接收他们,几个人甚至还割破手指,写下了血书。

1968年12月22号,毛泽东发出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一场涉及几千万年轻人的下乡运动,正式拉开帷幕。

马波和他的几个同学步行前往内蒙,比领袖的指示还早了一个月。

刚到草原时,大家都很兴奋,感觉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周围是那么辽阔,无边无际,所以特别新鲜。过了一段时间,好奇感没了,开始有点想家。草原上生活很苦,没有电,都是点的煤油灯,烧的牛羊粪,特别冷,屋里屋外一个温度。晚上睡觉,被子旁边都是白霜。

大草原恶劣的生活环境丝毫没有动摇马波的信念,他有心理准备,要在广阔天地中大有作为。然而没有想到,不久之后,革命的暴风雨竟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他和几个同学刚到草原时,就被教育要下蒙古包去,一定要看这个包有没有插红旗。插着红旗的包表明是贫下中农,插着白旗的包,主人就是地主、富农。当时草原上的牧主,背上都缝着个白布条,上面写着牧主分子,大家都要跟他们划清界线。

1969年元旦,收音机里的新年社论,依然是以阶级斗争为纲。马波和兵团战士决心以实际行动响应新年社论,去抄老牧主贡哥勒的家。

一群人想着,看能不能抄出变天账、电台、武器什么的,原以为还能抄出点金银财宝,结果啥也没有抄到。

一群人翻箱倒柜,连瓶瓶罐罐也不放过。查抄中,马波被牧主家的狗咬了一口,咬着筋那儿了,疼得不行。马波一下子狂怒起来,要打死这条狗。牧主非常害怕,既不敢得罪马波,又不忍心他的狗被打死,所以他一面护着狗,一面非常谦卑的看着马波。

马波的心肠一下子软了下来,转身走了,

但他接下来却惹了祸事。他所在的马车班长总是以工农兵自居,对待知青特别粗鲁,大家都特别恨他,不敢惹他。马波不信邪,动手跟他打了一架。马波觉得自己是为民除害,给知青出了一口气。没想到一个多月后,团里突然把他抓了起来。

马波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竟然惹来了滔天大祸。为了报复马波,班长先是鼓动领导,将马波实施监禁,随后又发动知青揭发他的罪行。为了向组织表明忠心,很多知青争先恐后地揭发马波,其中甚至包括马波最亲密的朋友。

揭发者写了六沓子揭发材料,底下写满了揭发者的姓名。

马波的罪名是他说《东方红》不能老唱,老唱就腻了。因为那时候天天唱,一天唱好几遍。早请示,晚汇报,每天三顿饭,饭前都要唱《东方红》。

这种思想成为定罪的证据,马波被打成现行反革命。一向自认为对革命赤胆忠心的他,做梦也没想到,革命的暴风雨居然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马波被揪了出来批斗,批得他失魂落魄。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原来批斗会比拳头恐怖多了。上千人高呼口号,无数双眼睛怒目而视,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尤其要命的是,他暗恋的一个女生也在现场,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狼狈相,想努力表现得威武一点。结果非但做不到威武,反而鼻涕眼泪往下掉,又是夏天,搞得汗流浃背,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接下来的日子,是马波最黑暗的人生。他像传染病毒,没人敢同他接触。有个人跟他见面握了握手,立刻受到批斗,问他为什么和现行反革命握手?

因为被所有人孤立,他从此变得沉默无语,低头走路。那时候他在坯场成天拖坯,任何一个兵团战士,都可以呼来喝去地指挥他,让他干这,让他干那。大家都住在房子里,唯独他只能住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里。

他在痛苦中幻想过申诉,写了无数封申诉信,结果全都石沉大海。他不愿意继续在连队里呆着,就主动申请上山打石头。打石头是特别苦的活,没人愿去。但对马波来说,苦是苦点,但在山上没人跟他划清界线。所以后来他就在山上呆了好几年,没人同他说话,实在太寂寞了,就对着远处大吼几声。

1972年大年初一,趁着过年期间管理松懈,马波逃离了知青连队,想要走回北京。但很快就被抓了回来,继续接受监督改造。

有时候,马波会被安排和“地富反坏右”一起劳动改造。记得刚来草原的时候,马波是革命青年,负责监督他们,现在马波跟他们成了一个群体。

一次马波突发急症,那个曾经被他批斗、抄家的老牧主贡哥勒,步行几十里将他背到医务所,他才保住一命。

那时候马波穿得破破烂烂,像个叫花子。有次去四连借炸药,时近黄昏,光线暗淡,四连的人看见他蓬头垢面,都吓得直往后退,以为遇见鬼了。从这以后,大伙就管马波叫老鬼了。

1972年秋天,内蒙古锡林郭勒盟西邬旗发生草原大火,数千知青手持铁铲、树枝等简陋工具,向着千度高温的火场发起冲锋,杜恒昌等69人英勇牺牲。而此时在相邻连队接受监督改造的马波,依然在山上打着石头。

1975年,马波终于等来了平反,是母亲杨沫借着一个机会,将儿子的申诉转给了上级有关部门。这一年马波28岁。

走出改造牢笼的马波,发现曾经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已经消磨了所有人的热情。一批批知青无不热切地想要回到城市,马波一直暗恋的女知青也离开了草原。

女孩走后,马波偷偷抓了一把她嗑过的瓜子皮放在衣兜里,用这残留的体温,纪念他没有结果的爱情。1976年文革结束,马波也离开了内蒙。

1977年马波在大同参加高考,以当地文科第一名的成绩被北大录取,那一年他已经30岁了。

几十年后,马波是全团第一个回草原看望那个地方的知青。八年的磨难带给他的觉悟,是让他看懂了社会底层。他原来并不了解老百姓的生活,插队以后,才了解到老百姓的生活状况,和教科书上写的完全不一样。

资料来源:《知青、作家老鬼:表达革命决心,带人抄自己的家》

2024年12月31日

责任编辑: 吴量  来源:汉嘉女1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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