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药丸最大的问题就是精神性的。人不可能在绝望中一直吞食黑药丸,而不让它侵袭大脑、心灵和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黑药丸会让人上瘾,会让人产生快感,而这种快感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毁掉一切事物、毁掉所有人。(Shutterstock)
(英文大.纪.元;专栏作家Jeffrey A. Tucker撰文/信宇编译)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您对政治和社会变革的前景持何种态度?也许答案比我们想像的更重要。那些满怀希望和热情的人往往会赢得胜利,尤其是当对方只是沉浸在抱怨和绝望中时。
作家和知识分子也是如此。在这个真正险恶的时代,我们都试图在一片混乱中找寻自己的出路。在此背景下,复杂的情感模板会深刻影响我们对世界及其未来的看法。
英国著名作家切斯特顿(G.K. Chesterton,1874-1936)曾经写道,他既反对乐观主义,也反对悲观主义,他更愿意带着希望而不是绝望来看待现实本身,即使是在最黑暗的时候也是如此。同样重要的是,在看待最光明的时刻时,也要保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态,生怕表象之下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因此好景不一定会长久。
这些话让我记忆犹新。天真的乐观主义与长期低迷的悲观主义一样,都是毫无意义的宿命论,后者将一切好转的迹象都视为错觉。
时代呼唤我们所有人对我们周围的世界、我们对未来的期望以及我们自己在其中的角色,都采取一种更切斯特顿式的态度。末世论确定性(eschatological certainty)的偏见会在两个方向上蒙蔽我们的双眼,要么让我们对注定要失败的未来充满恐惧,要么让我们对即将到来的乌托邦(utopia)充满憧憬而沾沾自喜。
许多人在过去的五年中饱受创伤。我们发现,许多阴谋论都是真的。这些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上个月最古怪的理论,这个月似乎都成真了。
全球首富埃隆‧马斯克(Elon Musk)甚至证实了这一点。当他接手推特(Twitter)并第一时间了解到哪些内容被审查以及审查的原因时,他对采访人员说,每一个阴谋论都是真的,而且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也是真的。他的评论凸显了在现今公共生活和私人生活中,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背叛。
在这样的时代,我们所有人都面临着最古老的精神斗争。我们可以加入腐败的行列,同时抛弃所有体面和诚实的标准。这种选择背后的假设就是,既然这个系统已经腐败,我们何不干脆加入其中,就像大火开始燃烧时开始出现的暴徒一样。
另一种可以选择的对策就是,在某种程度上以某种方式参与解决问题。这可能是小至自己的家庭事务,也可能大至国家政治,还有介于两者之间的一切事务。
让我越来越担忧的是,尤其是最近,考虑到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在持不同政见者运动中出现了另一种人。这些人进行了大量的阅读,发现我们周围的问题非常深刻,可以追溯到存在黑暗和神秘影响力的秘密世界。他们将这种分析延伸到很久之前,甚至追溯到古代世界。
这种观点本身并无不妥,只是它确实助长了一种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法逃避的信念。他们没有投身充满希望的反对派的行列,为改变现状做出建设性的努力,而是构建了一种绝望的意识形态。他们的态度就是,因为坏人已经统治了一切,所以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这种观点认为,根本不可能取得进展,任何看似有希望的事情都是假象。所有貌似好消息或承认错误的言论都不过是“有限的挂羊头卖狗肉”(limited hangouts),很可能是由“受控制的反对派”(controlled opposition)推动的,他们做出让步是为了转移我们对根深蒂固的堕落命运的黑暗真相的注意力。
用流行的说法,也可以追溯到好莱坞电影《黑客帝国》(The Matrix,1999)中的模式,这些人都是服用了“黑药丸”(the Black Pill)的人。这与“蓝药丸”(the Blue Pill)或“红药丸”(the Red Pill)不同。“蓝药丸”是为了与人相处而服用的,而“红药丸”则是为了成为基于现实的解决方案的一部分而服用的。而“黑药丸”则让你沉浸在绝望中,把周围的人都拖下水。
我相信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些吃了“黑药丸”的人。多年来,我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笔名“一位中西部医生”(A Midwestern Doctor)的人最近写道,“黑药丸”会让人说,“让事情变得更好的努力是徒劳无益的,所以如果你试图让事情变得更好,你只会被骗”;“所有提议的事情实际上都是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无法解决真正的问题”;“提出这个糟糕提议的人实际上是敌人,试图破坏这场运动。”
黑药丸之所以蛊惑人心,是因为“它给了你一种方法,让你觉得自己可以掌控周围的环境(因为你宣称做什么都没希望),并且比别人优越(因为你知道别人不知道的秘密真理)。”是的,它很容易被理解为一种诺斯替主义(gnosticism),一种认为完整的神秘真理只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所有外在知识都只是表象的理论。(译注:诺斯替主义,也称为灵知派或灵智派,“诺斯替”一词在希腊语中意为“知识”,诺斯替是指在不同宗教运动及团体中的同一信念。)
黑药丸与追求纯粹的问题密切相关。那么当然,任何社会政策、法律或立法的改变都是不足够的。因此,每一个进步,甚至是巨大的进步,都很容易被说成是旨在掩盖更根本的腐败的把戏。没有什么是足够好的,任何试图让事情变得更好的努力本身就是问题的一部分,因为它欺骗了人们,让他们以为会有办法走出泥潭。
黑药丸纯粹主义者(Black-Pilled purists)不可避免地会对他们最亲近的人最刻薄。这是因为这些亲近的人愿意倾听他们的意见,也是可以令他们有所作为的社会群体。正因如此,他们对任何社区组织、社会凝聚力或同事关系基本要求的尝试都会产生毒害作用。当人们识破了他们的把戏,阻止他们或不再邀请他们时,他们总有一个现成的借口:这个团体的领导层显然已经妥协,变成了敌人的一部分。
这只是黑药丸纯粹主义者问题的表面现象。因为他们排除了作出永久性改变的可能性,所以他们总是把矛头指向那些试图把世界变得更好的人,并压制一切改善世界的努力。事实上,他们最终总是说,无论现状多么糟糕,实际上都比那些妥协并与精英们打成一片的人所给予我们的改革后的世界要更好。那么,反过来说,每一场运动中的纯粹主义者最终都会成为他们声称要反对的精英们的有用奴仆。
如果你按照我上面所写的去做,你就能理解为什么少数曾致力于让唐纳德‧川普(特朗普)政府上台,或至少曾促使人们对其它选项产生严重怀疑的人,现在却在压制一切改革的努力,甚至否认已经切实取得的胜利。
在川普政府推行的“让美国再次伟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简称MAGA)和“让美国再次健康”(Make America Healthy Again,简称MAHA)运动的队伍中,有一些黑药丸纯粹主义者,他们在满足条件X之前永远不会满足。条件X可以是停止在牲畜身上使用所有激素、禁止所有转基因生物、停止所有外国援助、撤销和禁止注射mRNA或所有疫苗、停止与中共的所有贸易,或者你提出的任何其它条件,他们总是将这些条件视为最重要的优先项。
少一点也不行。一旦满足了这个条件,他们就会要求有更多的条件,因为问题的关键其实不在于能不能变得更好,而在于与变得更好的理念本身的永久疏离。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这样的人不能很好地与他人合作和玩耍,很难成为同事,最终会成为任何活动家或知识分子群体中的破坏力量。这种人在每一个较小的利益单位中都会滋生派别纷争,都希望成为自己所在的社区的领导者,哪怕是规模很小的社区。
这种人总是把人们从任何社区中赶走,用更多追随他们黑暗世界观的人取代有生产力和有希望的人。可悲的是,人们的宽容,以及害怕被人扣上审查员或坏人的隐藏力量等帽子的顾虑,往往被这种人利用,以至于在他们造成破坏之前,没有人加以阻止。
黑药丸最大的问题就是精神性的。人不可能在绝望中一直吞食黑药丸,而不让它侵袭大脑、心灵和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黑药丸会让人上瘾,以至于这些人如果没有多巴胺(dopamine)快感,就永远不会满足,而这种多巴胺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毁掉一切事物、毁掉所有人的过程中所产生的快感。
千万不要沾染这种黑药丸。切斯特顿的态度是值得赞赏的: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心怀希望也胜过陷入绝望。天真的乐观主义与长期低沉麻痹的悲观主义一样,都是无益的,都会把一切好转的迹象视为错觉。
作者简介:
杰弗里‧塔克(Jeffrey A. Tucker)是总部位于德克萨斯州奥斯汀(Austin)的布朗斯通研究所(Brownstone Institute)的创始人兼总裁。他在学术界和大众媒体上发表了数千篇文章,并以五种语言出版了10本书,最新著作是《自由抑或封锁》(Liberty or Lockdown,2020)。他也是《路德维希‧冯‧米塞斯文集》(The Best of Ludwig von Mises,2019)一书的编辑。他还定期为《大.纪.元;时报》撰写经济学专栏,就经济、技术、社会哲学和文化等主题广泛发声。联系方式:[email protected]。
原文: Don’t Take the Black Pill刊登于英文《大.纪.元;时报》。